- 我最近读了一篇学术论文《影响因子的马太效应：文献计量学的一项自然实验》（刊于2010年第2期《美国信息科技学会会刊》），非常有意思。一般认为,一篇论文的水平越高，该文就越可能被多次引用。但是，有人提出疑问：除了论文自身水平外，发表论文的期刊的影响因子（“影响因子”指的是一种期刊上所有文章的平均被引用次数）大小是否也影响着论文被引用状况呢？这里是否存在着“马太效应”呢？即刊物影响因子越高，其上发表的论文越容易被引用？
- 为了回答这个问题，加拿大魁北克大学的文森特. 拉里维埃尔 (Vincent Lariviere)和伊夫斯. 金格拉斯（Yves Gingras）想了一个好主意。他俩在汤森路透科技集团生产的“知识之网”（Web of Knowledge）数据库中寻找重复发表的论文。他们对“重复发表”的操作性定义是：（1）两篇文章标题完全一样；（2）第一作者姓名完全一样；（3）两篇文章后面开列的参考文献的篇数完全一样。他们承认，按照这样的定义，不免有个别误判：有可能将不属于重复发表的论文归入了重复发表之列；也有可能是，明明是重复发表的论文，但根据这个定义却未能识别出来。不过，对于一项总体性的研究，少量误判影响不了分析结论。
- 他们总共找出了4918组重复发表的论文，即9836篇论文，其中4532组论文发表在影响因子有差异的刊物上（另外386组中的两篇论文发表在影响因子恰好相同的刊物上，对于本项研究而言，这386组论文就不适合作为研究对象了，需要排除掉）。4532个论文组中的两篇文章，多数发表在同一年。两位作者对这4532组论文被引状况的对比分析表明，发表在较高影响因子刊物上的论文，要比发表在较低影响因子刊物上的同样内容论文的被引次数，平均高1倍！文章是一样的文章，被引次数却有差异，这说明，文章被引用，反映的并非完全是论文的内在价值，还部分反映了发表这些论文的期刊的影响力和显示度。换句话说，马太效应在这里是存在的。
- 两位作者的目的是说明马太效应的存在，但很多读者和我最关注的却是文章中披露的重复发表数据。大家感到吃惊的是，重复发表（一般来说是一稿两投或一稿多投的结果）的现象居然在全世界都如此严重！难道天下乌鸦一般黑，天下学者一般坏？答案当然是否定的，因为在“知识之网”数据库的记录总量中，9836篇论文占的比例实在是微不足道，我估计大大低于万分之一。
- 问题在于，社会公众对科技人员的道德期望一向是比较高的，不断揭露出来的众多学术不端问题使他们非常失望。重复发表是很容易被识破的，都有那么多人敢冒险，那外人看不见的科研过程中，会有多少不端行为呢？想一想都害怕。过去，国际科技界十分强调学术自由，提倡道德自律，他们对外界干预是很反感的。随着科学技术在社会经济发展中的作用日益突出，政府对科学技术的投资力度不断加大，作为纳税人的公众必然要求知道：科技投资发生了什么效果？政府的科技投资有没有被滥用？因此，外界对科技界的监督就必然要提上议事日程。如何妥善处理学术自由与外部监督的矛盾，是世界各国科技界面临的共同挑战。
（ 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， 武夷山，2010年7月21日）
